《采桑子·彤霞久绝飞琼字》诗词原文及译文
静数秋天,又误心期到下弦。
【译文】我静静地、静静地数着秋天的夜空,又到了下弦之月,我与你相见的愿望又落空了。
彤霞久绝飞琼字,人在谁边。人在谁边,今夜玉清眠不眠。
香销被冷残灯灭,静数秋天。静数秋天,又误心期到下弦。
注释:
彤霞:一说“彤云”,彩云,彩霞。
飞琼:许飞琼,仙女名,传说中西*的侍女。
字:此指书信。
玉清:道家三清境之一,此指仙境。
香销被冷残灯灭:语出李清照《念奴娇》:被冷香消新梦觉,不许愁人不起。
心期:心愿。
下弦:下弦月。
彩云中很久都没有传来许飞琼的来信了。她人在哪里?人在哪里?今夜她在玉清仙境是否也无眠?
炉香的烟雾逐渐散去,衾被凉透,残灯也已熄灭。我静静地、静静地数着秋天的夜空,又到了下弦之月,我与你相见的愿望又落空了。
赏析
这首《采桑子》,上片写仙境,下片写人间。天上人间,凡人仙女,音书隔绝,唯有心期。
首一句“彤霞久绝飞琼字”,便点出仙家况味。道家传说,仙人居住的地方有彤霞环绕,于是彤霞便作了仙家天府的代称。飞琼是一位名叫许飞琼的仙女,住在瑶台,作西*的侍女。据说瑶台住着仙女三百多人,许飞琼只是其中之一,她在某个人神相通的梦境中不小心向凡间泄漏了自己的名字,为此而懊恼不已——按照古代的传统,女孩家的名字是*不可以轻易示人的。最后“飞琼字”的“字”是指书信,这一来,整句话的意思就是在说:很久很久没有收到仙女许飞琼从仙家天府寄来的书信了。
那么,既无书信可通,不知道仙女现在正在哪里呢?她为什么还不寄信给我呢?她到底心里在想着什么呢?——叠唱“人在谁边”,叹息反侧。
“今夜玉清眠不眠”,“玉清”也是仙家语。道家诸天界,最高是大罗,民间传说里还一直都有“大罗真仙”的说法,而玉清正是从大罗而来——大罗生三气,化为三清天,也就是说,大罗天生出了玄、元、始三气,分别化为玉清、上清、太清三般天界,是为三清天。现在我们还经常可以在一些名山道观里看到大罗宫、玉清宫、上清宫这样的名字,这都是从道家的诸天传说而来的。
玉清同时也是一位仙女的名字,在人间也留下了几多美丽的故事。据唐人笔记,玉清姓梁,我们该称她为梁玉清,她是织女星的侍女,在秦始皇的时代里,太白星携着梁玉清偷偷出奔,逃到了一个小仙洞里,一连十六天也没有出来。天帝大怒,便不让梁玉清再作织女星的侍女,把她贬谪到了北斗之下。
但是,无论是玉清天,还是玉清仙女,在容若的词里并不会构成矛盾的解释,它们都可以并存于容若这同一个用典手法之中。那么,“今夜玉清眠不眠”,也就是容若在惦记着那位仙女:今夜你在玉清天上可也和我一般的失眠了吗?——容若自己的无眠是这句词里隐含的意思:正因为我无眠,才惦记着你是否和我一样无眠。
容若是在思念着一位仙女吗?这世间哪来的仙女?这,就是文人传统中的仙家意象了。仙女可以指代道观中的女子,也可以作为女性的泛指。
写爱情诗,毕竟无法直呼所爱女子的名姓,所以总要有一些指代性的称谓,比如前文讲过的谢娘就是一例。更多的例子是用古代的美女名字或者传说中的仙女名字。早从宋玉的《神女赋》,以至曹植的《洛神赋》,神女(仙女)的传统便创建而绵延,而仙家又和道教关系密切,在唐代,皇室贵族女子出家而入道观,在原本就以开放著称的大唐盛世之下,道观便往往成为了才女们的文化沙龙,使得文人名士们趋之若鹜,衍生出一段段风流俊雅的爱情故事。
所以,仙女的意象早已经渐渐地固化成了一种文化符号,许许多多复杂的意思尽被凝炼在这一个小小的符号之内,使诗词的语句越发简短,而所蕴涵的意义越发无穷。随着传统的不断积淀,诗词也越发显得像是一种符号体系,我们只有具有了悠游于与诗人们同样的符号体系之内的能力,才能够领略出诗词那凝练的语句中浅层与深层的多项歧义。这也正是诗词作品的魅力所在。
词的下片,由天上回落人间,由想像仙女的情态转入对自我状态的描写。“香消被冷残灯灭”,房间是清冷的,所以房间的主人一定也是清冷的,那么,房间的主人为什么不把灭掉的香继续点燃,为什么不盖上被子去暖暖地睡觉,就算是夜深独坐,又为什么不把灭掉的灯烛重新点起?
因为,房间的主人想不到这些,他只是静静地坐在漆黑的房间里“静数秋天”,静静地计算着日子。也许仙女该来信了吧?也许该定一下相约的时间了吧?也许再过几天就可以收到仙女的音讯了吧?等待的日子总是过分的难捱,等待中的时间总是过分的漫长。待到忽然惊觉的时候,才发现“又误心期到下弦”。
心期,即心意、心愿。就在这一天天的苦捱当中,不知不觉地晃过了多少时光。
这末一句,语义朦胧,难于确解,但意思又是再明朗不过的。若“着相”来解,可以认为容若与仙女有约于月圆之日,却一直苦等不来,捱着捱着,便已是下弦月的时光了;若“着空”来解,可以认为容若以满月象征团圆,以下弦月象征缺损,人生总是等不来与爱侣团圆的日子,一天一天便总是缺损之中苦闷地度过。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优哉游哉,辗转反侧。
赏析二:
这首《采桑子》,上片写仙境,下片写人间。天上人间,凡人仙女,音书隔绝,唯有心期。
这首词也是写恋情的,比较特殊的地方是借用了一些仙、道家的语言,使整首词显出一种飘渺绝尘的*气息。
“彤霞久绝飞琼字,人在谁边。”很久没有收到远在天宫的那位女子的音信(飞琼字),她跟谁在一起呢?“彤霞”有的版本作“彤云”,即丹霞,红色的云霞。在道家传说中,仙人居所有彤霞环绕。这里均指天上仙人居所。唐代曹唐《小游仙》诗云:“红草青林日半斜,闲乘小凤出彤霞。”“飞琼”指许飞琼,传说瑶台女仙人许飞琼是西*身边的侍女,美艳绝伦。后泛指仙女。《汉武帝内传》有记载:“(*)又命侍女董双成吹云和之笙,石公子击昆庭之金,许飞琼鼓震之簧。”《逸史》亦有载:“瑶台有仙女三百余人,一人自云许飞琼。遗赋诗,及成,又令改,曰:‘不欲世间知有我也。’”
白居易有诗云:“烟蛾敛略不胜态,风袖低昂如有情。上元点鬟招萼绿,*挥袂别飞琼。”苏轼有词:“玉童西迓浮丘伯,洞天冷落秋萧瑟。不用许飞琼,瑶台空月明。”据说许飞琼还曾与女伴私下凡间,在汉皋台下遇郑交甫相见倾心,以佩珠相赠,以表爱意。这里应是暗指词人心中所恋的女子。“飞琼字”指许飞琼的书信、音讯。
“今夜玉清眠不眠”,词人思念她夜不能寐,今夜她在天上(玉清)又是否成眠呢?“玉清”,一说玉清指仙境,道教中最高的大罗天分为上清,玉清,太清三天。这里化用唐代徐凝《和嵩阳客月夜忆上清人》:“瑶池月胜嵩阳月,人在玉清眠不眠。”此外,“玉清”又指仙人。陈士元《名疑》卷四引唐李冗《独异志》谓:“梁玉清,织女星侍儿也。秦始皇时,太白星窃玉清逃入衙城小仙洞,十六日不出,天帝怒谪玉清于北斗下。”玉清姓梁,是织女星的侍女。在秦始皇时,太白星携梁玉清出逃到了一个小仙洞里,一连十六天没有出来。天帝大怒,把梁玉清贬谪到了北斗之下。本词里的玉清如是指仙子,当是暗指所思念之恋人。
“香销被冷残灯灭,静数秋天。”红烛烧残,香炉燃尽,被衾中冰冷孤寂。床头凄苦无眠的词人在默默计算日子,何时能够再与她相会。“香消被冷”一语出自李清照《念奴娇》“被冷香销新睡觉,不许愁人不起”。
“又误心期到下弦。”不知不觉间,时间又过了我心中的约会之期,已经到了下半月了。心期是心愿、愿景之意,这里当是与那“许飞琼”约会之期。晏几道《采桑子》有云:“夜痕记尽窗间月,曾误心期。”
这首词也是用了叠句,读之自有一种回环缠绵之意。关于这首词所思念的对象,词中“飞琼”和“玉清”两个意象似乎让人雾里看花。纳兰将心中所恋之人想象成居住在彤霞环绕中的仙子许飞琼,或是想象成与人私奔的梁玉清。这两者都有下凡到人间的传说。这种比喻使词人的思念有了几分奇幻的浪漫色彩,也与野史中所载的纳兰早年情事贴近了几分。有人说这首词里的“玉清”喻指皇宫,谓其早年所爱的绝色初恋女子被纳入宫中。从这首词里来看,这种说法虽无确证,但也不无道理。对纳兰而言,“距离产生美”是永远的真理。心中那可望而不可即的女子就是那冰清玉洁的雾中之花。在这一点上,中国古代诗文似乎有这个传统。屈原笔下的湘夫人、宋玉《神女赋》中的巫山神女、曹植《洛神赋》中的洛神,都自有一种飘渺绝尘的神韵。
词的下片写词人自己的身边景象和心事。最后一句“又误心期到下弦”若是写实,就是说约定月圆时见面,可是到了下弦月也没有音讯。(可以参看《临江仙·昨夜个人曾有约》)若是虚写,则表达了词人心中的无奈与绝望。因为下弦月就是残月,不再团圆。相逢无日,会面无期,故其愁恨绵绵。
小词语淡意深,越咀嚼越觉得有味道。可谓虚实相生,清空超妙。
拓展阅读
1、三国诗词《西川才子》原文 译文 赏析
古怪形容异,清高体貌疏①。
语倾三峡水②,目视十行书③。
胆量魁西蜀④,文章贯太虚⑤。
百家并诸子⑥,一览更无余。
①疏:粗。 张松“生得额钁头尖,鼻偃齿露,身短不满五尺”,形体容貌粗陋,不俊气。
②语倾:说话如倒出来。三峡水:比喻话语滔滔不绝。
③十行书:一目十行,形容看书的速度很快。《古今小说·闹阴司司马貌断狱》:“资性聪明,一目十行俱下。”
④魁:第一名:《宋史·章衡传》:“卿为仁宗朝魁甲”。
⑤太虚:天空。陆机《驾言出北阙行》:“求仙鲜克仙,太虚不可凌。”
⑥百家:指学术上的各种流派。《汉书·艺文志》载诸子有一百八十九家,以成数言,称为百家。诸子:指先秦至汉初的各派学者或著作。
张松是推动《三国演义》情节发展的一个重要人物。小说家用生花妙笔描绘了张松的机敏聪明、博学多才、胆量过人。连曹操手下的才子杨修也不得不感叹:“真天下奇才也!”
当时盘踞汉中的张鲁,常思侵犯西川。益州牧刘璋为解除西川之忧,与众官商议对策。别驾张松自告奋勇,携带“金珠锦绮”,前往许都,欲结连曹操,兴兵攻打张鲁,以解西川之危。不料曹操睨傲得志,未给西川使者张松礼遇。而张松也不卑躬谄媚,以聪颖过人,不辱使命。他一出场,其外在的形貌与内在的气质就形成强烈的反差。“古怪形容异,清高体貌疏。”他长得头像个钁头,塌鼻子,露牙齿,容貌丑陋,身材矮小。曹操看他长得猥琐,先是“五分不喜”,后又因他言语冲撞,于是“拂袖而去”。张松对曹操以貌取人,傲慢待人,毫无自惭形秽的卑怯感,反而以直言相抗,维护使臣的尊严。当曹操属下责难他“汝为使命,何不知礼,一味冲撞? 幸得丞相看汝远来之面,不见罪责”。他反唇相讥,笑曰:“吾川中无谄佞之人也。”表现出一副清高的姿态,不肯屈就,不失人格。
张松的清高立刻引起曹操属下的诘难,忽然阶下一人大喝曰:“汝川中不会谄佞,吾中原岂有谄佞者乎?”此人乃才子杨修,是个舌辩之士,自恃其才,“小觑天下之士”。张松也有心难之。于是二人一问一答,相互诘难,口似悬河,舌如利刃,不分上下。张松乘机抓住杨修在曹操属下才高位卑的境况,攻击杨修心中内在的隐痛:“‘久闻公世代簪缨,何不立于庙堂,辅佐天子,乃区区作相府门下一吏乎?’杨修闻言,满面羞惭,强颜而笑。”当杨修把曹操仿《孙子十三篇》而作的未传世的《孟德新书》给张松看,本欲想玄耀一下曹操的文才,哪知张松过目成诵,看了一遍后大笑曰:“此书吾蜀中三尺小童,亦能暗诵,何为‘新书’?此是战国时无名氏所作,曹丞相盗窃以为己能,止好瞒足下耳!”说着,从头至尾,背诵一遍,并无一字差错。把这位“博学能言,智识过人”的杨修折服得五体投地。因此诗中称诵张松“语倾三峡水,目视十行书”。
杨修将张松过目成诵《孟德新书》一书告之曹操,曹操立刻“令扯碎其书烧之”。并约好来日教练场上让张松见见“军容之盛”。第二天,教练场上雄兵列阵,“盔甲鲜明,衣袍灿烂;金鼓震天,戈矛耀日;四方八面,各分队伍;旌旗飏彩,人马腾空”。作为西蜀的使节张松不亢不卑,“斜目视之”,略带蔑视之意。曹操不得不“唤松指而示曰:‘汝川中曾见此英雄人物否?’松曰:‘吾蜀中不曾见此兵革,但以仁义治人。’操变色视之,松全无惧意”。曹操的文治武功全不在张松的眼里,曹操本欲夸耀,反倒落个没趣,承受不了这种冷漠的曹操被激怒,对张松说:“吾视天下鼠辈犹草芥耳。大军到处,战无不胜,攻无不取,顺吾者生,逆吾者死。汝知之乎?”张松也不示弱,当面揭其短,亮其丑:“丞相驱兵到处,战必胜,攻必取,松亦素知。昔日濮阳攻吕布之时,宛城战张绣之日;赤壁遇周郎,华容逢关羽;割须弃袍于潼关,夺船避箭于渭水;此皆无敌于天下也!”张松说完几乎遭杀。小说用“胆量魁西蜀,文章贯太虚”的诗句来赞美他。
张松以其机敏、才智、清高,显示了他的胆识。小说家正是通过张松的胆识,作为一个叙事视角,来透视曹操和刘备的各自心态,以及与此心态相连的待人态度和战略得失。这才是张松其人在叙事结构中的价值。因此小说家在这个过场人物身上不惜笔墨,设置了两首诗,强化其形象的社会意义。当我们读完这首诗,细细地品味之余,不难发现张松的清高,有不失人格的正直,有不辱使命的外交姿态,还有中国知识分子传统的心理倾向,似乎都有点“吃软不吃硬”的怪脾气。你架子摆得越高,他愈不买你的账;你愈讲价钱,他愈抬高价格;相反,你若敬他一尺,他就会敬你一丈。特别是有才的人,更是如此,何况像张松“百家并诸子,一览更无余”这样的西川奇才!
2、柳亚子《酒边一首为一瓢题扇》诗词原文与赏析
酒边拨触动牢愁[1],万恨峥嵘苦未休。
祈死已烦宗祝[2]请,偷生忍为稻粱谋[3]!
栖栖桑海[4]无多泪,落落乾坤剩几头[5]。
一琖醇醪三斗血[6],可能词笔换兜鍪[7]?
此诗开首即由酒言愁,“万恨”句极言自己当下的荒悖境况。颔联“祈死”两句隐括自己平生顾盼自雄,傲骨嶙峋,如今却落得个“稻粱谋”的地步,此乃暗扣诗题“酒边”之意。颈联“栖栖桑海无多泪,落落乾坤剩几头”最为精警,意谓历经劫难,已荣辱不惊,至于昔日那些另觅高枝、取媚求怜之流,亦已付诸浪淘,而卓立孤标,俯仰无愧者又有几人?末联卒章显志,有豹尾之力。于此亦可见诗人艺术手腕之高妙,若径直出之以申斥俗士之傲语,则诗味全无矣。按:一瓢即费公直,字天健。江苏吴江人,南社成员。
注释
[1]牢愁:忧愁。南宋诗人刘克庄诗:“牢愁余发五分白。”
[2]祈死:祈求死亡。宗祝:宗庙祭事的管理人。《礼记》:“宗祝辨乎宗庙之礼。”
[3]稻粱谋:谓只顾衣食生计。杜甫《同诸公登慈恩寺塔》:“君看随阳雁,各有稻粱谋。”
[4]栖栖:不安貌。桑海:沧海桑田之缩语。此句意谓厕身于这样一个瞬息万变的动荡时代,见惯了太多的劫难,已不复当年那样容易伤心动怀。
[5]落落:空阔貌。几头:几个人。章太炎赠邹容诗:“临命须携手,乾坤只两头。”此句意谓在空荡荡的天地之间,究竟有几个男儿是顶天立地的大丈夫?
[6]琖:同“盏”,一琖即一酒杯。醇醪:美酒。三斗血:谓一腔热血。
[7]兜鏊:古时作战用的头盔。此借指从军作战。
3、王夫之《飞来船》清、近代山水诗 原文 鉴赏 翻译
偶然一叶落峰前,细雨危烟懒扣舷。
长借白云封几尺,潇湘春水坐中天。
作者为明末抗清义士。明亡后隐遁家乡湖南衡阳之石船山,埋头著述。这首诗是描写流经衡阳地段的湘江山水风景,并衬托作者晚年恬淡闲适的心境。
诗一开头就点题: “偶然一叶落峰前”,意谓一叶扁舟偶然飞落到湘江畔青峰之前。此句起势突兀,写出飞来船从天而降之势。诗人不明言“船” 而以“一叶”代之,就有“飞来船”轻飘似落叶的美感。“落峰前”也就是停峰前,作者为此处迷濛清幽的山水所陶醉,故而索性抛锚休憩: “细雨危烟懒扣舷。”春天的湘江上细雨濛濛,雾气高悬,作者的心神已沉浸在迷离的境界中;“懒扣舷”,即懒于敲打船舷。这个细节正是描写其“忘我”的神态。作者仿佛有长久以此处为归宿之意,故云:“长借白云封几尺,潇湘春水坐中天。”意谓借水中白云界定几尺范围作为自己的 “领地”,自己可以长久地坐于倒映于湘江春水的天空中而悠然自得。这两句的意境十分空灵。船既已停在峰前的“细雨危烟”之中,作者又坐在湘江春水中的白云青天之间,真如同置身于世外桃源。在审美观照中,作者的性情得到了陶冶,心灵仿佛得到了返归自然的解脱。真是“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陶潜《饮酒二十首》)。
作者《姜斋诗话》论诗“有大景,有小景,有大景中小景”,并可“以小景传大景之神”。这首七绝即属于“以小景传大景之神” 之作。诗人以“一叶”小舟而“长借白云封几尺”的“小景”,传出“潇湘春水”、“细雨危烟”及巍巍青峰、渺渺云天之“大景”的恬静、清幽之“神”。而其“传神” 关键,乃在于对石船山这一“小景”作了非常逼真、形象的描写。更妙的是,诗人借石船山的形象寄寓自己的人格和个性。那高飘于白云春水之上的船山,姿态如此兀傲,胸怀如此高洁,不就是这位船山先生的自我写照吗?山水即人,船山又何尝不是诗人船山!
4、〔德国〕迈耶《永远年轻的只有太阳》诗词原文及赏析
今天我信步走到久忘的少年时代的山谷,
谷底满目荒芜,山顶没有林木。
我的树,我的梦,我蓊郁的榉树的山地——
在那边芦荻丛中有一片倦怠的泥塘,
在我少年时代它曾起过生动的波浪,
一阵游牧的羊铃声飘过荒野和草地——
(钱春绮译,选自《德国诗选》)
孔拉德·裴迪南·迈耶(1825—1898),生于瑞士的苏黎世,作品深受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文化的影响。他的诗多数写作于后半生,形式谨严,具有精湛的表现技巧。
《永远年轻的只有太阳》表达了诗人对太阳、生命、永恒的赞美,也流露出他对韶华易逝、青春不再的感叹。诗歌完全是在假设中开始的。诗人说他又回到了少年时代,但是那里时过境迁,已面目全非,“谷底满目荒芜,山顶没有林木”,那芦苇丛中的泥塘也已“倦怠”,变得死气沉沉。诗人的灵魂驻足在这少年的荒野里,“一阵游牧的羊铃声”过耳,他发出了感伤的、凄凉无奈的感叹:“永远年轻的只有太阳,只有它永远美丽。”
老人在暮年是喜欢回忆的。在坎坷多变的世事中,他的心灵在老之将至时才可能稍作休息,他才有时间回想起少年时期的芦荻和榉树、草地和泥塘。多美呀!但是美却不能为诗人停留一下,一切转眼成空,永恒辉耀万物的只有万古长新的太阳。诗人在一首短诗中两次赞叹“永远年轻的只有太阳,只有它永远美丽”,足见诗人感慨之深!
这首诗涉及的也是亘古不变的自然规律,所以它广为流传,尤其得到相同心境的读者的共鸣。
(蒋维扬)
5、朱湘《秋》诗词原文及赏析
宁可死个枫叶的红,
灿烂地狂舞天空,
去追向南飞的鸿雁,
驾着万里的长风!
1925年11月10日
(选自《中国现代作家选集·朱湘》)
“春女思,秋士悲,而知物化矣。”(《淮南子》)春、秋的短暂性、过渡性,突出地提示了时间的流逝与万物的变化(物化)。作为个体生命的人,只能活一次,时间的流逝,既意味着人的成长、成熟,也意味着生命终点的逼近。在永恒的时间之流中,人生时间,正如春生秋落的树叶般短暂。正是在永恒时间与人生时间的对比中,历代文人将秋叶与人生联系在一起。这一抒情模式滋生了许多脍炙人口的名篇。“悲哉秋之为气也!萧瑟兮草木摇落而变衰”,这是宋玉的临秋兴叹;“少壮几时兮奈老何”,这是汉武帝在秋风落叶中的感慨;杜甫一生漂泊,晚景凄凉,当他在秋季独自登高,而对无边落木、滚滚长江,更不禁黯然销魂……正如刘禹锡所说:“自古逢秋悲寂寥”。
将朱湘的《秋》放在这样的文学背景上,它的独特之处便显豁起来。尽管朱湘也将人生比作春生秋落的树叶,但这不是一般的树叶,乃是枫叶。枫叶虽然不能抗拒凋零的命运,却“选择”了独特的凋零方式:它有如春花般火红的壮烈的死,有至死不渝的对于春天的追求;死去的是枫叶的躯体,留下的是火红的纪念,死去的是一片枫叶的生命,留下的是对于春天的信念。枫叶之死,实在是对于命运的抗争,是有限对于无限的超越。这枫叶,是诗人人生情感的结晶,也是诗人一生的写照。当经济压力和社会压力使他无法作为一个诗人存在时,便毅然决然地*了——带着诗,带着对艺术的忠诚,投身长江。
(刘祥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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