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仲淹《苏幕遮》全词翻译赏析
碧云天,黄叶地,秋色连波,波上寒烟翠。
山映斜阳天接水,芳草无情,更在斜阳外。
黯乡魂,追旅思。夜夜除非,好梦留人睡。
明月楼高休独倚,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
碧云飘悠的蓝天,黄叶纷铺的大地,萧瑟秋色连着江中水波,波上寒烟迷漫肃杀苍翠。一抹斜阳映照群山天连着水。绵绵密密的芳草不谙人情,一直铺到斜阳照不到的山外。
默默思念故乡黯然神伤,缠人的羁旅愁思难以排遣,除非是夜夜都做好梦,在好梦中才能得片刻安睡。不想在明月夜独倚高楼望远,只有频频地将苦酒灌入愁肠,一杯杯都化作相思的眼泪。
【译文二】
碧蓝的天空飘着屡屡白云,金*树叶铺满大地。秋天的景色映进江上的碧波,水波上笼罩着寒烟一片苍翠。远山沐浴着夕阳天空连接江水。岸边的芳草似是无情,又在西斜的太阳之外。黯然感伤的他乡之魂,追逐旅居异地的愁思,每天夜里除非是美梦才能留人入睡。当明月照射高楼时不要独自依倚。端起酒来洗涤愁肠,可是都化作相思的眼泪。
【注释】
①黯乡魂:黯,沮丧愁苦;黯乡魂指思乡之苦另人黯然销魂。黯乡魂,化用江淹《别赋》“黯然销魂者,惟别而已矣
②追旅思:追,追缠不休。旅思,羁旅的愁思。
③夜夜除非,即“除非夜夜”的倒装。按本文意应作“除非夜夜好梦留人睡”。这里是节拍上的停顿。
④白云满天,黄叶遍地。秋天的景色映进江上的碧波,水波上笼罩着寒烟一片苍翠。远山沐浴着夕阳天空连接江水。岸边的芳草似是无情,又在西斜的太阳之外。
黯然感伤的他乡之魂,追逐旅居异地的愁思,每天夜里除非是美梦才能留人入睡。当明月照射高楼时不要独自依倚。端起酒来洗涤愁肠,可是都化作相思泪。
这是词人秋日旅途思乡之作。词以绚丽多彩的笔墨描绘了碧云、黄叶、翠烟、斜阳、水天相接的江野的辽阔苍茫景色,词人触景伤怀,抒写夜不能寐、高楼独倚、借酒浇愁、怀念家园故里的深情。
上片着重写景,词以“碧云天,黄叶地”开篇,展开一幅天高气爽、黄叶满地的苍莽秋景图。“秋色连波,波上寒烟翠” 写在广袤无垠的天地中浓郁的秋色和绵邈秋波:萧瑟秋色与江中水波的相连,苍翠的寒烟迷漫在江波之上。这秋日特有的景象,渲染出悲秋的情绪。“山映斜阳天接水”一抹斜阳映照群山天连着水,接下来两句由眼中实景转为意中虚景:凄凄连绵的“无情芳草”蔓延无边。此情此景,怎能不惹人伤感?
下片抒情,“黯乡魂,追旅思”是相思愁苦的原因所在,只因词人离乡背井,故“夜夜除非,好梦留人睡”,除非是夜夜都做好梦,在好梦中才能得片刻安睡。此处词人运用反衬的手法,意为除去酣梦,**为相思所困扰。“明月高楼”不敢登,劝告自己“休独倚”,怕登楼远眺,勾起思念。明月圆圆,反衬孤独与怅惘,他只有频频地将苦酒灌入愁肠,但却杯杯都“化作相思泪”,怀乡之情和羁旅之思萦绕心头,挥之不去。
此词的意境开阔,气势宏大,但又柔情似水,细腻感人,而又不失沉雄清刚之气,不愧为宋词中的名篇。
范仲淹是宋朝一代名臣,他在*和军事上叱咤风云的同时,也不失其风雅之度。此词言辞婉丽,深情绵邈。内容写羁旅思乡之感。题材一般,但写法别致。上阕写景,气象阔大,意境深远,视点由上及下,由近到远。
自淮南小山《招隐士》"王孙游兮不归,春草生兮萋萋"之后,"芳草"往往与离情密不可分,它的季节特征反而在其次。
上阕皆为景语,仅"无情"二字点出愁绪,犹是对景而言,不露痕迹。
下阕直揭主旨,因"芳草无情"导入离愁和相思。
"追"字尤显愁情缠绵之形。
"酒入愁肠"两句,极写愁思难遣的苦闷。其《御街行》词也说:"愁肠已断无由醉,酒未到,先成泪;
此词以大景写哀情,别有悲壮之气。清代张惠言、黄蓼园据词中个别意象,认为此词非为思家,实借秋色苍茫,隐抒其忧国之意。
元代王实甫《西厢记》第四本第三折《长亭送别》〔正宫端正好〕云:"碧云天,黄花地,西风紧,北雁南飞。晓来谁染霜林醉,总是离人泪。"即由此词点染而成。
上阕起首两句点明节令,从高低两个角度描绘出廖廓苍茫、衰飒零落的秋景。三、四两句,从碧天广野写到遥接天地的秋水。秋色,承上指碧云天、黄叶地。这湛碧的高天、金*大地一直向远方伸展,连接着天地尽头的淼淼秋江。江波之上,笼罩着一层翠色的寒烟。烟霭本呈白色,但由于上连碧天,下接绿波,远望即与碧天同色而莫辨,如所谓“秋水共长天一色”,所以说“天接水”。“寒”字突出了这翠色的烟霭给予人的秋意感受。这两句境界悠远,与前两句高广的境界互相配合,构成一幅极为寥廓而多彩的秋色图。
上阕结尾三句进一步将天、地、山、水通过斜阳、芳草组接一起,景物自目之所接延伸到想象中的天涯。这三句写景中带有强烈的主观感情色彩,着一“情”字,更为上阕的写景转为下阕的抒情作了有力的渲染和铺垫。
过片紧承芳草天涯,直接点出“乡魂”、“旅思”。乡魂,即思乡的情思,与“旅思”意近。两句是说自己思乡的情怀黯然凄怆,羁旅的愁绪重叠相续。上下互文对举,带有强调的意味,而主人公羁泊异乡时间之久与乡思离情之深自见。
下阕三、四两句,表面上看去,好像是说乡思旅愁也有消除的时候,实际上是说它们无时无刻不横梗心头。如此写来,使词的造语奇特,表情达意更为深切婉曲。“明月”句写夜间因思旅愁而不能入睡,尽管月光皎洁,高楼上夜景很美,也不能去观赏,因为独自一人倚栏眺望,更会增添怅惘之情。
结拍两句,写因为夜不能寐,故借酒浇愁,但酒一入愁肠,却都化作了相思之泪,欲遣相思反而更增相思之苦了。这两句,抒情深刻,造语生新而又自然。写到这里,郁积的乡思旅愁外物触发下发展到最**,词至此黯然而止。
上阕写景,下阕抒情本是词中常见的结构和情景结合方式。这首词的特殊性于丽景与柔情的统一,即阔远之境、秾丽之景与深挚之情的统一。写乡思离愁的词,往往借萧瑟的秋景来表达,这首词却反其道而行之,景色写得阔远而秾丽。它一方面显示了词人胸襟的广阔和对生活对自然的热爱,反过来衬托了离情的可伤,另一方面又使下阕所抒之情显得柔而有骨,深挚而不流于颓靡。
这是一首思乡词。作者以碧云、黄叶、寒波、翠烟、绿草、红日勾勒出一幅清旷辽远的秋景图。下阕作一转折,用“好梦留人睡”衬托旅人夜夜难以入睡的孤苦情怀。结尾两句,构思奇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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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刘彻·秋风辞》全诗阅读答案 原文翻译 注释 赏析
秋风起兮白云飞,草木黄落兮雁南归。
兰有秀兮菊有芳,怀佳人兮不能忘。
泛楼船兮济汾河,横中流兮扬素波。
箫鼓鸣兮发櫂歌,欢乐极兮哀情多。
少壮几时兮奈老何!
大多的人们,只知道汉武帝刘彻雄才大略、开拓疆域的武功。其实,他还是位雅好辞赋的作手。武帝的赋作,今传《悼李夫人赋》,明人王世贞以为,其成就在“长卿(司马相如)下、子云(扬雄)上”(《艺苑卮言》)。他的诗作,有《瓠子歌》、《天马歌》、《李夫人歌》等,也“壮丽宏奇”(徐祯卿《谈艺录》),为诗论家所推重。
《秋风辞》的制作年代不详。《汉武帝故事》只说:“上(武帝)行幸河东,祠后土,顾视帝京,欣然中流,与群臣饮宴,上欢甚,乃自作《秋风辞》。”近人逯钦立推测,它可能作于元鼎四年(前113)秋。诗之开篇是两句写景:“秋风起兮白云飞,草木黄落兮雁南归。”此刻,武帝正船行在黄河第二支流汾河(今山西中部)的清波之上。船头,阵阵秋风拂面而来;仰望一碧万里的蓝天,朵朵白云正如白帆悬空、御风而飞。两岸的树木,虽已不复蓊郁苍翠,但那纷纷飘坠的金黄落叶,无异为画面抹上了一重斑斓的秋色。雁鸣阵阵,缓缓掠过樯桅高处,将一个大写的“人”字排在云空……这就是武帝笔下的河上秋景。短短两句,写得流丽清远、胜似画图!
明人谢榛以为,《秋风辞》之起句,出于高祖刘邦的“大风起兮云飞扬”(《四溟诗话》)。仅从字面看,固然不错;但两者的境界和情韵,却颇为异趣:“大风起兮云飞扬”,苍莽辽阔,表现的是风云际会中崛起的雄主壮怀;“秋风起兮白云飞”,则清新明丽,荡漾着中流泛舟、俯仰赏观的欢情,联系后句,其韵味似乎更接近于《九歌·湘夫人》的“嫋嫋兮秋风,洞庭波兮木叶下”。而武帝,大约也正从这相似的情境,联想到了《湘夫人》“沅有茝兮澧有兰,思公子兮未敢言”,不禁脱口吟出了“兰有秀兮菊有芳,怀佳人兮不能忘”两句。秋天是怀思的季节。虽然也有秋兰含芳、金菊斗奇,但凋落的草木、飞雁的归鸣,所勾起的毕竟更多是撩人的思情。武帝于把酒临风之际,正生出了对心中“佳人”的悠悠怀思。这“佳人”究竟是谁?她应该就是那位“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的北方“佳人”李夫人吧?李夫人死于元狩年间,武帝思念不已,竟至于信少翁之说,夜致其形貌于宫,在隔帷伫望之中,唱出了“是邪?非邪?立而望之,翩何姗姗其来迟”的迷茫之歌。而今七、八年过去,武帝还是不能忘怀于她,终于在秋日白云之下,又牵念起这位隔世伊人了。这两句化用《九歌》人神相殊之境,写武帝对“佳人”的生死相望之思,确有鲁迅先生所说那种“缠绵流丽”的韵致。
“泛楼船兮济汾河”三句,诗情复又一振,极写武帝泛舟中流、君臣饮宴的欢乐景象。高大的楼船在汾河上鼓栧而进,当其在中流疾驶时,潺湲的绿水,顿时激起一派白波,沸扬四溅,飞洒而下。楼船上的君臣,大概已酒酣耳热,不禁随着欸乃的櫂声,放怀高歌起来。但既有万乘之主武帝在场,群臣岂敢得意忘形?那么,这放怀高歌、旁若无人者,当然是武帝自己了。“箫鼓鸣兮发櫂歌”一句,正是武帝“欢甚,乃自作《秋风辞》”而发为歌咏景象的生动写照。此时站立在读者眼前的,不再是怀想“佳人”的情种,而是逸兴遄飞的雄主了。其蹒跚的步履、朦胧的醉态和叩舷而歌的自得之情,俱可于句中想见。
但接着却出现了“变徵之音”:“欢乐极兮哀情多”。武帝莅临天下、跨有四海,当此睥睨一世、俯仰天地之时,应该为汉帝国的空前鼎盛高兴才是,为何却发出了这样的幽幽哀音?原来,武帝虽贵为天子,但在生老疾病这一点上,却与庶民百姓并无不同。对疾病的恐惧和寿老生死的忧虑,正如卢克莱修所说,实在是“和人类并存,既不怕闪光的武器和戈矛,也一样光临王公们的心”;“只要疯湿症的痉挛一起,无论他大公或陛下都是枉然”。武帝当时已年近五十。在此之前,就曾为长生不死而访仙事神,屡受方术之士的欺骗。而今,想到眼前的尊荣欢乐终竟有尽,与死亡为邻的老年将很快降临,心中怎能不被时时袭来的哀情所充塞?此诗于饮宴放歌的欢乐**,突而折为“欢乐极兮哀情多”的慨叹,正表现了武帝心境的这一微妙变化。所以,它的收束也与前文两两相承的偶句不同,只有孤零零的独行单句:“少壮几时兮奈老何”!武帝那俯仰天地的气概、饮宴高歌的欢情,至此终于为无可奈何的忧老之叹所淹没。唯有不解人意的满船箫鼓之音,却还久久在清波白云间回荡……
这就是武帝的名作《秋风辞》。它虽然是泛舟饮宴中的即兴之作,思致偏一波三折、毫无直泻无余之感:在清丽如画的写景中,轻轻拨动怀想“佳人”的思弦;于泛舟中流的欢乐饮宴,发为逸兴遄飞的放怀“櫂歌”;然后又急转直下,化作年华不再的幽幽叹息。将这位一代雄主的复杂情思,抒写得曲折而又缠绵。《秋风辞》之所以能以清新流丽之辞,与苍莽雄放的《大风歌》相敌并同垂百世,原因正在于此。
2、诗词·散曲《鹊桥仙》原文与翻译、赏析
[宋] 秦 观
纤云弄巧②,飞星传恨③,银汉迢迢暗度④。金风玉露一相逢⑤,便胜却人间无数。柔情似水,佳期如梦⑥,忍顾鹊桥归路⑦!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⑧。
〔注释〕
①本篇选自秦观《淮海词》。②弄巧,七夕旧称乞巧节,妇女们于其时设香案向织女祈求刺绣缝纫的技巧和智慧。《荆楚岁时记》说:“七月七日,是夕,人家妇女结彩缕,穿七孔针,或以金银鍮(tou偷)石(鍮石,黄铜)为针,陈瓜果于庭中以乞巧。”③飞星,银河两边的牵牛、织女二星。④银汉,银河。迢(tiao条)迢,遥远。⑤金风,秋风。古代以阴阳五行解释季节演变,秋属金,所以称秋风为金风。玉露,形容露珠晶莹如玉。李商隐《辛未七夕》:“由来碧落银河畔,可要金风玉露时。”⑥佳期如梦,形容相会时极度欣喜,反而疑是梦幻。作者《阮郎归》词也有“佳期如梦中”句。⑦这句说:怎忍回顾那条经由鹊桥的归路呢?⑧朝朝暮暮,**夜夜。这里指朝夕相聚。宋玉《高唐赋》记楚王梦与神女欢会,神女临去时对他说:“妾在巫山之阳(南面),高丘之阻(险阻)。旦为朝云,暮为行雨,朝朝暮暮,阳台之下。”为秦观此词用语所本。
秦观是北宋婉约词人的代表,而《鹊桥仙》又可说是秦词中的绝作。婉约词的特点是以委婉含蓄的手法写哀感顽艳的情怀。这首《鹊桥仙》描写牛郎、织女的爱情,真挚、细腻、纯洁、坚贞,赋予这对仙侣浓郁的人情味,而与庸俗的情词又确有霄壤之隔。词的语言清新自然,而文心起伏,哀乐交进,令人读之回肠荡气不得自已,艺术上是有特殊成就的。有人认为它用笔比较平实,似乎不合婉约的格调,这是只从修辞上求婉约而没有从意境上看婉约的缘故。实际上,修辞婉曲,仅属婉约之粗;意境深婉,才为婉约之精,而臻于上乘。董士锡说:“少游(秦观字)正以平易近人,故用力者终不能到。”(《介存斋论词杂著》)冯煦说:“淮海(秦观号淮海居士)、小山(晏幾道的号),古之伤心人也,其淡语皆有味,浅语皆有致。”(《宋六十一家词选例言》)这是很能会心的评语。
牛郎、织女两星的故事,在汉代已流传了。据说他俩受天帝的限制,分居银河两侧,一年只有七月七日晚上(七夕)才得相会,鸟鹊为之搭桥引渡。这是古人参照天象而创造的美丽神话,富有民间色彩和反*意义。牛郎、织女都是劳动者,广大人们的同情是在他们一边的,也引起许多诗人为之咏叹。但多数作品,或是借以诉说离别相思之苦,或是欣庆两星的相会。如汉代《古诗十九首》中有云:“迢迢牵女星,皎皎河汉女。纤纤擢素手,札札弄机杼。终日不成章,泣涕零如雨。河汉清且浅,相去复几许?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唐杜牧《秋夕》云:“银烛秋光冷画屏,轻罗小扇扑流萤。天阶夜色凉如水,卧看牵牛织女星。”这些都是传诵的名篇。然而秦观的《鹊桥仙》却又翻出新意,写悲哀中有欢乐,欢乐中有悲哀,刹那中见永恒,平易中见曲折。
相传织女造云锦,是纺织巧手。所以民间风俗,七夕那晚,少女们陈设瓜果向织女乞巧,希望赐给她们聪明技巧。本词首句写初秋夜空轻盈多姿的云彩是织女技巧的表现,形象地烘托出织女的美丽与才慧。可是这样美好的人物,却不能与自己爱人共同过美好生活,受到无情天帝的干涉与长河的间隔,又是何等的恨事?这样自然地引起下句。“飞星”,指牵牛星,夏末秋初,它的光彩看起来特别明亮,与织女星距离也似乎最接近,故有渡河相会之说。“飞”字正是极写他奔赴约会的迫切情景。两句对偶,看似寻常,实很工巧,蕴有深意。巧者有恨,其恨更深;恨者能巧,则也就不同于流俗。时节、环境、人物的神情风貌生动地传达出来了。“银汉”,即银河。“迢迢”,形容河面辽阔和双星间隔之远、相见之不易,也反映了他们愈急于相见、愈觉得长途漫漫的心情。“暗度”,形容他们的踽踽宵行,景象微茫,境况幽独。他们没有仪仗,没有随从,沿路没有张灯结彩,也没有敲锣打鼓。这些都紧扣着一个“恨”字,这离愁别绪也就像迢迢不尽的长河秋水一样渺邈无垠了。然而,词人的妙笔却在这关键处突然一转,滔滔不绝的恨波忽而翻起欢乐的浪花,涟漪回荡,沁人心脾。久别固然可恨,而在这大好秋光中,佳侣的重逢,是非常值得珍重的,那岂是一些凡夫俗子的酒肉征逐、寻欢作乐所能比拟于万一。“金风”,即秋风。“玉露”,指白露。原是描写秋令的旧典。唐李商隐《辛未七夕》“恐是仙家好别离,故教迢递作佳期。由来碧落银河畔,可要金风玉露时。”即用此描写牛郎、织女相会时节风光。而这里,更借此高爽的秋风与纯白的露水来烘托两星的高尚纯洁的情操与品格。这样,自然地过渡到下片的“柔情似水,佳期如梦”了。
缠绵的情感,像水波一样清洁荡漾;美好的会见,像梦境一样迷离。因为分别太久了,所以有“乍见翻疑梦”之感;何况会期短暂,一刻千金,转瞬又到分手时刻,更有好梦不长之忧。怎么忍心回头去看鹊桥上的归路呢! 一个“忍”字,真是千回万转,无限辛酸,把难分难舍的情景真切地表现出来了。接下来情节怎样发展呢?按照有些《天仙配》剧本的描写,牛郎、织女这时抱头大哭,洒泪分别。这固然也可以感动观众,却不大符合仙侣的风度。本词在此山重水复疑无路的时刻,笔锋又突然一转,柳暗花明,呈现出无限绵邈的前景。两方的爱情如果能始终不渝,那又何在乎朝朝暮暮聚在一起呢?事实确是这样,人情易变,人寿有限,即使朝暮相处,不免有乖违离异以至长别之事。唐明皇与杨玉环,虽然“承欢侍宴无闲暇,春从春游夜专夜”,并有“七月七日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白居易《长恨歌》)的嘉话,可是不久就发生马嵬坡的悲剧。天上双星则尽管只有一年一度的相会,但得情高意真,坚定不移,就将年年重逢,地久天长,永无尽期,这是何等的幸福!
词的上下两片都是这样在无限的悲恨中孕育无限欢乐,像行云流水那样自由卷舒又波澜层出。然而,我们如果仅仅认为它都是以欢乐结束,那也是体会不深的。试想以牛郎织女这样一对深情佳侣竟不得经常相聚,一相逢之乐胜过人间无数,久别离之恨更将超过人间无限。最后的“两情若是久长时”两句,是誓言,是期望,也是强作排遣与无可奈何的安慰,正如“咸酸杂众好,中有至味永”(苏轼《送参寥诗》),个中滋味是欢乐?是悲哀?还是悲欢哀乐交织在一起?不可区分,只觉得意味深长,咀嚼不尽。王夫之说过:“以乐景写哀,以哀景写乐,一倍增其哀乐”(《姜斋诗话》)。《鹊桥仙》运用这样的手法达到了化境。
最后附带一提的是,这首词不仅抒情、写景,而且与议论说理融化于一炉。我们有些诗歌理论,注重诗的形象思维是很好的,但以为诗中一着论说、句近散文,便失韵味,于是宋诗中的议论化与散文化便成矢的。宋词中这种现象较少,只有苏轼、辛弃疾等的豪放词中有所出现,而秦观这首词也在这方面作出有益的探索,直接抒发了议论,自由流畅近于散文,却更显得婉约蕴藉,余味盎然。这说明议论与散文句法,只要运用得宜,与抒情写景相结合,则同样有优美的形象,而且丰富了表现手法,这里的艺术经验也是值得注意和总结的。当然,这些手法运用不当,不但损害了诗味,即使是散文,也不是有艺术性的散文。如果片面强调“比兴”,说东指西,半吞半吐,矫揉造作,又何尝是好诗。《鹊桥仙》就没有这种弊病。
3、《两宋词·京镗·满江红》翻译 原文 赏析 评点
中秋前同二使者赏月
乘兴西来,问谁是、平生相识。算惟有①、瑶台明月②,照人如昔。万里清凉银世界,放教千丈冰轮出③。便招邀、我辈上层楼,横孤笛。阴晴事,人难必④。欢乐处,天常惜。幸星稀河澹,云收风息。更著两贤陪胜赏⑤,此身如与尘寰隔。笑谪仙⑥、对影足成三⑦,空孤寂。
注释①惟有:只有。②瑶台:传说为西*所居。③冰轮:唐朱庆馀《十六夜月》诗:“昨夜忽以过,冰轮始觉亏。”因以“冰轮”指月亮。④人难必:指人难以使月之阴晴如人所愿。⑤两贤:指题中所说二使者。⑥谪仙:指李白。唐贺知章曾读李白诗,惊呼为“谪仙人”。⑦“对影”句:典出李白《月下独酌》诗:“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鉴赏从词的题目看,这首《满江红》叙写了作者与二使者在中秋月明前赏月之事。而词首句“乘兴西来”则给读者透露了一个重要的细节,这首词当是作于其为四川安抚使的任上。同时可想而知,二使者当为朝廷派至地方公干的*。
起首气势不凡,短短十一字将自己见月思旧的心绪勾提起来。词人在夜静之时,追念往日交游,却发出了“问谁是、平生相识”的感慨。初看上去,这种感慨当是词人历经仕宦、冷暖沉浮的人生态度,事实上未必如此。作者之所以产生此种想法,完全是因为面对天上明月所致。明月置诸宇宙,千万年不曾改变。对比人事,自然会产生人生短暂、交游余几的强烈感受。“算惟有”几字更加重了明月对于指示永恒的意义。也许在作者看来,月亮的确是可沟通往昔的。此处“照人如昔”意正同于唐李白所谓“今月曾经照古人”。这里作者用瑶台的神话意象,更加将近处之月与遥远的幽古神秘联系在一起。
“万里清凉银世界,放教千丈冰轮出”这一句主要运用通感来描摹对月之清景的感受。论触觉,有“清凉”这样的字眼;论视觉,有“轮”这样的字眼。而“银世界”和“冰轮”合在一起,则完全展现了一幅夜凉如水的画面。在这样的大好清景之下,招邀群辈,登楼而望月,定是一番风流。如果只是写到此为止,完整的画面已经足以吸引后来人的想象。但是作者高明之处在于不止步于对夜景静态的描摹,更融入了动态的声音。“横孤笛”将夜色之清远表现得淋漓尽致。笛声嘹亮,衬托着月的幽远。“孤”字不仅不是作者同明月交流的障碍,反倒因为作者与月同“孤”,从而更具有了与月对话的独特优势。晚唐赵嘏有一名句“残星几点雁横塞,长笛一声人倚楼”,同样描摹了类似的清夜之景,虽一则写明月,一则写残星,然犹有异曲同工之妙。
词之下阕进入对人事的思考。“阴晴事,人难必”,的确就如苏轼所说的“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作者已然深刻地明白人生总难免聚少离多。太多的欢愉,上天也会有所吝惜的。这是人之常理,亦为物之常理。宋人达观如此,自然不必介怀。“幸星稀河澹,云收风息”中一“幸”字就将其安然于现状的情态表现了出来,此句可以看作是对天上残星银河、身边云淡风轻的具体描写,更可视为其对此时人生状态的一种理解与认可,这种对人生的理解显然是有别于唐人的。作者自然不忘将自己同诗仙李白作对比,“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是唐人李白的风致,但到了宋人那里,他们已经认识到了人生的孤寂终是免不了的事情,与其对影、月独酌,叩问永恒的意义,不如安然理性地面对,就在身边的事物中发现自己的价值。
总之,在这首词中,作者充分表达了自己在夜月清景中的独特感受。由这种感受出发,表现了自己适意的人生态度。(许中科)
杜陵诗意图(之一)【明】 谢时臣 故宫博物院藏
链接庆元*禁。此为南宋宁宗庆元年间权臣韩侂胄及其*徒打击政敌的事件,又是对以朱熹为代表的理学的思想禁锢事件。光宗绍熙末,宗室赵汝愚和外戚韩侂胄拥立宁宗为帝。赵汝愚以功升任宰相,他倡导理学,引荐朱熹等人,意欲进行*。韩侂胄只除枢密都承旨,怨功高而赏薄,与汝愚嫌隙日深,因而纠集京镗等人,欲排击而取代之。朱熹、彭龟年论劾韩侂胄,反遭贬逐。庆元元年(1195),侂胄讽言官劾赵汝愚以宗室居相位,于社稷不利。赵汝愚罢相,出知福州,旋又窜之于永州(治今湖南零陵),次年赴贬所途中暴卒。韩侂胄当权后,斥道学为“伪学”,将政见不合者一律斥为道学之徒,指为“逆*”。禁毁道学家的“语录”一类著作,科举考试时,稍涉义理之学者一概排斥黜落。三年,置“伪学逆*籍”的有赵汝愚、周必大、朱熹、彭龟年等59人。名列*籍者,不乏享有时誉的大臣和造诣颇深的学者。集理学大成的朱熹晚年遭逢*禁,病逝时,学禁方严,竟罕有上门凭吊者。凡列入*籍的人,均遭贬逐,受不同程度的迫害和责罚。凡与他们有关系的人员,也不许担任官职,不许参加科举考试。庆元六年,婺州(治今浙江金华)布衣吕祖泰上书请诛韩侂胄及其羽翼,罢斥陈自强等韩*,并力言道学不可禁,被决杖一百,配钦州(治今广西钦州)牢城。直到嘉泰二年(1202)二月,始弛*禁。
南宋宰相的正式官名——左右丞相。南宋乾道八年(1172)二月,改尚书左仆射、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为左丞相,尚书右仆射、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为右丞相,作为宰相正式官名。此名迄南宋亡未变。尊称为大丞相、道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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